法国议员为何花巨资支持民间协会

    陶 赟 （旅法学者 政治观察家）

    协会是法国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包括体育俱乐部、话剧团等文化体育类协会，环保组织、援助流浪者组织等社会工作协会，智库、基金会等专业研究协会，党派议员联盟、对外关系协会等政治类协会，以及穆斯林组织、亚裔协会等以族群为基础组建、捍卫本族群在法国利益的协会。

　　几乎所有协会都或多或少地享受政府补贴。而根据法国法律，所有对协会的赞助，必须经过相应级别的议会批准。因此，出于吸收协会会员选票的目的，法国各大政党和议员都跟相应协会有密切联系，动用公共财务补贴来换取选票和支持是家常便饭。

　　按说，党派本就代表不同利益阶层，这些赞助最终也还是花到老百姓身上，本无可厚非。但其中弊端也不少，比如，赞助相对封闭的族群社团，往往不利于少数族裔真正融入法国社会，还有些赞助落到议员及其朋友的协会手里，而赞助党派社团则等于用公权力继续保持执政党派的优势地位。

　　因此，法国民间对这些赞助的批判由来已久，但这个话题却很少见诸大媒体，原因很简单，批准赞助的当选议员，绝大部分来自两大寡头政党：人民运动联盟（UMP）和社会党（PS），各有其媒体拥趸，自然不会自揭其短，所以就成了一个话题禁区。

　　不过，目前以民调20%位居第三的法国国民阵线（Front National），以反对两大寡头党为诉求，赢得了不少法国民主失望者的支持。上述“协会赞助”的弊端，自然成了他们批驳的论据。

　　为此，该党专门做了详细调查。我参加了该党公布调查结果的新闻发布会，党主席、2012年法国总统候选人马琳-勒庞披露了不少数据。其中显示，2010年，法国的“协会赞助”支出达10.48亿欧元，比2009年增长了21%，与此同时，法国的债务则达到GDP的75%，即1500亿欧元。

　　该调查发现，由社会党操纵和扶助的“反种族主义协会”，由前法国共产党总书记领导的让·若雷斯基金会等，分别获得了49万欧元和140万欧元的年资助额。

　　马琳-勒庞批评称，赞助族群社团是党派获取选票的伎俩，而对有议员担任主席的基金会的支持，根本就是直接用公款来为私人或党派利益服务，都不符合法国的民主原则。

　　我也亲历过法国的地区选举，参加过市议会，候选人都要轮番会晤各协会以寻求支持，当选以后自然会对他们的补助网开一面。

　　在回答我的提问时，马琳-勒庞说：“现有的协会赞助制度已经蜕变成政党用来吸引客户群体的真实手段，也就是说：该制度已经成为选战的俘虏。在法国创立协会是完全自由的，每个人都有权利创建一个协会。但真实的问题在于：哪些协会可以由国家提供赞助？是否对这样的赞助制度有条件限制？”

　　“我想很多法国人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事实：有那么多的协会接受国家赞助，以及赞助的重要性。我相信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些基金会每年从国家拿走那么多钱。”她说。

　　提出改革的国民阵线有自己的私心：一是打击主要竞争对手：人民运动联盟和社会党，二是批判族群社团（通常是外国裔和外国侨民组成），以取悦自己的拥趸（法国民族主义者）。但是，她举的数据和例子，客观上让这个话题禁区完整地展现在法国人眼前。正如台湾民进党主席蔡英文的败选演讲中提到的“需要反对的声音”，民主即使无法避免弊端，也给反对的声音提供了空间，保障了人民充分的知情权，至于最后如何立法，就由选民投票产生的议员去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