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遣返罗姆人背后的矛盾心理

   彭梦瑶 博客

    法国知名民调机构Ｉｆｏｐ２６日公布的一项民意调查结果显示，约有七成法国民众赞成政府近来推行的拆除罗姆人（吉卜赛人）非法居住地的政策，但同时又有近七成民众认为，该政策难以起到政府所说的改善治安的作用。可以看出，法国民众在如何对待罗姆人非法居住地问题上自相矛盾。而法国政府围绕这一问题也面临两难选择：要安全还是要人权？追求合法还是追求合理？

　　罗姆人是流动在世界各地的散居民族，其中法国境内目前约有１．５万人。罗姆人在法国的历史源远流长，那么他们为何突然成为众矢之的？

　　７月中旬，法国接连发生两起震惊全国的恶性暴力事件。一是在东南部城市格勒诺布尔，两名阿拉伯裔劫匪在持枪抢劫赌场后被警方击毙，当晚，劫匪所属犯罪团伙发动大规模骚乱，烧毁５０余辆汽车和多家商铺。二是在西北部城市圣艾尼昂，一名涉嫌盗窃和无照驾驶的“旅居者”青年因拒捕被宪兵击毙。随后，数十名手持武器的骚乱者包围宪兵队，焚毁汽车和法国国旗，破坏商铺和公共设施。

　　这两起涉及移民的犯罪事件再次拨动了法国社会“安全”和“移民”这两根敏感神经。愈加频繁的罪案发生，愈加嚣张的犯罪手段，已成为法国社会不能承受之重。

　　在此背景下，法国总统萨科齐７月２８日紧急召开会议，讨论有关规范“旅居者”和罗姆人居留的措施。“旅居者”在法国通常指居无定所的吉卜赛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拥有法国国籍。而“罗姆人”则多指拥有罗马尼亚或保加利亚国籍的吉卜赛人。

    会议决定，将在会后３个月内取缔境内半数“旅居者”和罗姆人的非法居住地，并在今年年底前对现行法律作出调整，以保证将非法居留法国并触犯法律的罗姆人在第一时间遣返。这拉开了大规模遣返罗姆人的序幕。

　　８月２０日，首批被遣返的８６名罗姆人从巴黎和里昂两地被送回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随后，几乎每天都有罗姆人被遣返的消息见诸报端。

　　当局大规模遣返罗姆人的行动引发了国内反对派的激烈批评，称政府将治安问题与某一特定民族相联系，实为种族歧视行径。

　　主要反对党社会党第一书记奥布里说，政府此举是无视法国价值观、玷污法国形象的行为，其目的在于掩饰萨科齐政府安全政策的重大失败。她更称萨科齐召开“罗姆人会议”后的日子为“一个令法国感到耻辱的夏天”。

　　前总理若斯潘批评说，政府此举是为了转移视线，分散政府在多名高官涉嫌腐败、退休制度改革不顺等问题上面临的舆论压力。他指出，萨科齐上台以来裁撤了９０００个警察和宪兵岗位，因此政府削减治安力量和资金才是导致安全形势不断恶化的直接原因。

　　法国这一激进做法也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都对法国这一决定表示“焦虑”。联合国人权委员会一些成员质疑法国种族主义和排外情绪高涨。欧盟则提醒法国，应当遵守有关欧盟国家公民有权在欧盟境内自由流动的规定，并表示将“密切关注”法国的下一步举动。

遣返罗姆人的难点在于，拥有罗马尼亚或保加利亚国籍的罗姆人属于欧盟国家公民，有权进入法国并取得３个月的临时居留权。因此，被遣返的罗姆人随时可以再度返回法国安营扎寨。难怪法国民众认为拆除罗姆人非法居住地对于改善治安的作用不大。

　　更何况，在法国，无论是治安问题还是移民问题早已非一日之寒，不是拿罗姆人“开刀”就可以解决的。

　　可以说，罗姆人来到法国完全合法，但长期滞留并不合法，被遣返后再度返回法国则是“合法不合理”。同样，法国遣返超期滞留的罗姆人合法，但从人权角度看似又不合理。

　　法国政府在“合法”与“合理”之间面临的艰难抉择的背后，潜伏着法国政坛的一场角力。面对危机频现的社会治安，改善安全状况是近年法国政府的中心任务之一，同时也是各派政客争取民心的法宝。然而萨科齐当政三年多来，法国治安并无明显好转迹象。

　　更糟糕的是，在今年春季法国大区选举中，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死灰复燃，取得了超过一成的支持率。这也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极右翼宣扬的排外方针在法国社会具有一定市场。

　　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争取这一部分有排外情绪的选民，可能直接关系到２０１２年下一届总统大选花落谁家。如此看来，合法或合理，安全或人权，其中的取舍说到底只不过是将拉票的砝码放在天平哪一端的政治赌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