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重返北约撼动国际政治均衡

    骆昊博客

    戴高乐将军1966年出于保持法国国家独立性的考量，宣布退出北约，北约从兴建在法国各地的29个军事基地撤出，共计10万人的盟国军人及家属撤出法国各驻地。

    但是巴黎从来没有真正想戴高乐将军所构想的那样，完全彻底地从北约组织淡出，1967年，当时的法军总参谋长Ailleret将军和北约指挥官Lemnitzer将军，签订了一个原则共识：“法国在北约的军事干预行动中，可以保留一定的自行裁量权。”而事实上，法国一直是北约西欧共同防御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1974年，时任法国总统德斯坦签署一项共识，表示要加强与北约的合作关系。而在1983年发生的“欧洲导弹危机”中，当时的法国总统密特朗明确表态，支持北约在那时的西德，部署“潘兴”导弹，以响应苏联在东德部署SS20弹道导弹的行动。

    在北约组织的政治机构“北大西洋理事会”中，法国一直保留有席位。而法国从人力和物力投入的程度看，仍然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第四大参与国，1995年以来，一共有五千多名法国军人参与了北约盟军的军事行动，法国同时供给15.3%的北约军费开支。

    本周二，法国总统萨科齐正式激活了法国全面重返北约的进程，在巴黎的法国军事学院，萨科齐正式宣布，这是法国支持盟国，和不被孤立于其外的必须举措。萨科齐并称：“是时候结束这一局面了，这符合法国和欧洲的利益。”萨科齐并没有明确指出，会有多少名法国军人加入北约盟军总参谋部的直接调度（据一名外交官透露，将会有不少于一千名法军官兵参与），也没有透露法国在未来的共同军事行动中能享有多幺大的指挥权。“我们的士兵在与盟国的共同行动中牺牲了性命，法国却没有得到一个军事领导岗位，简直不可思议。”萨科齐谈到法军参与的北约在波斯尼亚、科索沃和阿富汗的共同行动时，继续为这个决定选找左证。（请参考拙作《法国对海外军事存在重新洗牌》一文）他并重申，法国将保有其独立自决权，尤其是在“核力量的使用问题上”，与北约的接近，只会加强法国的国家安全。而“提出法国独立自决权受威胁的观点的人，他们是在愚弄法国人”，“说其它的北约盟国‘不独立’，也是对他们的侮辱。”

    “我们要参与、协调北约战略的制定，而不是一味地服从。” 按照他的观点，法国可以促使北约内做出部改革，以使法国“完全体现出在此组织中的分量”，他并将在4月3-4日在法国斯特拉斯堡和德国城市Kehl举行的北约峰会上，与德国一道提起此项改革。

    法国国民议会周二，也在3月17日的最终表决前，提前对此提议，进行了激烈的辩论。回想起上个月北约秘书长夏侯雅伯访问巴黎时，在国民议会地下会议室，接受左派为主的议员质询时的场景（当时SINOMEC也有幸在场见证），能够说一口流利法语的夏侯公，在左派议员的车轮拷问下，竟然也有些语塞。

    对于若斯潘为代表的法国左派，和以希拉克在任时的两位前总理阿兰.朱佩和德.维尔潘为代表的，支持正统戴高乐主义的中间右派而言，萨科齐做出的重返北约的决定，是离经叛道的，而法国游离在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之外，并未妨碍其根据自身利益和立场参加北约军事行动，回归其中未必能够换来在北约内部影响力的增加，而且还一次性失去了推动欧洲防务建设“讨价还价的筹码”；而且从更现实的国际政治层面考量，萨科齐的前任希拉克总统，更是多个阿拉伯国家元首的私人密友，和黎巴嫩前总理哈比比家族和埃及总统穆巴拉克都有很好的私人交情，他更是2003年美国发动的地面入侵伊拉克战争，和以色列兴建隔离墙计划的明确反对者，在耶路撒冷旧城访问时，他对阻止他接触当地阿拉伯人的以色列安保人员的训斥，也显示出了他在中东问题上不偏袒美、以立场的真性情。反对者质疑，这种与美国政治军事立场上的过度接近，是否会让阿拉伯-穆斯林世界，对法国产生敌对情绪？

    而俄罗斯近年来接连遭到现任法国国家领导人在人权等领域的抨击，在格鲁吉亚问题上，又与法国发生过外交交锋，目前与法国的关系已经处于低谷，这一战略抉择的时机之微妙，无疑让对北约东扩到家门口已经怒不可遏的俄罗斯，无法不产生联想。

    而对于中国而言，法国出于国内军工业利益考量，一直是（至少在萨科齐之前的希拉克时期）解除对华武器禁运的倡导者，而法国和美国所为主导北约组织在军事指挥和武器系统实现完全整合后，是否在此一问题上会更有顾忌？是否会更多地受到主张维持对华武器和技术封锁的美国的立场影响？在对台军售问题上，又会有什幺程度的态度调整？都是值得北京关注的。

    尽管法国在国土防御政策上，从来没有真正完全断开与北约的纽带，但是作为一贯坚持“反对单边主义，反对霸权主义，提倡多边外交和世界多极化”的，带有强烈戴高乐主义色彩的法国，做出重返北约的姿态，让世界多极化的理想与现实的距离似乎更加遥远。   

    一个重返北约的法国，是否还能在2003年希拉克总统任期时那样，明确地对美国的伊拉克战争表示反对，抑或从此沦为“美利坚在欧洲的看门大丫头，只知道说‘是’的第二个英国。（若斯潘语）”？仍然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