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国企的春天尚未到来

新闻晨报   作者：陈婧（法国国立人口研究中心访问学者）

近日，世界航空业巨擎——法国航空宣布在2016年和2017年裁员2900人。这是法航近年来力度最强的一次裁员，事件引发了激烈的反抗和抵制。

法航巴黎戴高乐机场总部的会议在召开1小时后，就因数百名员工示威而中断。此后，集团人事负责人甚至受到愤怒员工的暴力围堵，最终在保安的护送下才得以脱身。法国总统奥朗德在社交网站上呼吁对话，并警告这样的事件将对法国的吸引力造成不良后果。

法航裁员的直接原因在于国际民航市场的激烈竞争。法航已经连续6年亏损，仅2014一年就亏损了大约19亿欧元，法航希望通过节流的方式，减少财政赤字以维持平衡。公司计划通过关闭远程航线、裁减员工和推迟航班订购等措施加以应对，并要求在待遇不变的前提下，每年增加飞行员的工作小时数，最终实现盈利。

然而，法航裁员事件并非个案，它暴露出法国国有企业近年来在运营管理上存在的巨大漏洞。2015年初，法国国企巨头阿海珐集团被曝出巨亏“黑洞”，这家在全球核电领域首屈一指的企业去年亏损超48亿欧元。阿海珐是法国最为典型的国有企业之一，约87%的股份由法国中央政府、原子能和替代能源委员会及法国公共投资银行等国家机构持有。同样，代表法国汽车工业的标致雪铁龙集团，累计亏损规模也已经超过了70亿欧元，虽然今年亏损幅度收窄，但是公司的股价较最高时跌去了90%。法国国家铁路公司也在2014年净亏损了1.8亿欧元。

法国的经济命脉中，国有企业占有一定比重。截止2010年末，共有1200家企业由法国政府主导，雇佣职工人数超过79万名。由于法国的国有企业在国际市场上日益缺乏竞争力，因此裁员也成家常便饭。仅2012年一年，标致雪铁龙集团就裁减1.1万个工作岗位，雷诺汽车集团裁减了7500个工作岗位，法国邮政集团裁员8000人，法国电信公司在2015年之前裁减了近1万名员工。

在经济危机的形势下，法国国有企业的改革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任何涉及企业、行业及市场的改革，最后的落脚点几乎都涉及到员工利益，因为薪酬成本是最大的一块支出。法国的国企改革一直充斥着反对意见，尤其在裁员问题上异常艰难，工会往往成为推行改革的“障碍”。势力强大的法国工会组织的抵制，使得大幅度减税和降低劳动力成本这些对于提升法国企业竞争力最直接的方法，缺乏现实可行性。在法航风波中，工会扮演了重要的组织和指挥者的角色，然而充满着暴力和非法攻击的抵抗，可能会加剧外国企业对法国工会势力的恐慌，从而动摇投资法国的信心。

同时，法国国有企业的管理也被认为存在较多制度上的漏洞。在法航裁员风波中，其自身管理体制的落后，被诟病为缺乏市场竞争力的真正原因。此外，法国核能巨头阿海珐集团深陷债务危机，虽然有国家参股局等机构加强对它的监督，但最终还是不能避免出现不正常的亏损。

最后，法国的国企改革也陷入了中央政府“该不该出手援救”的争论。2004年，阿尔斯通集团陷入财务困境，政府最终用注资的方式避免了它的破产。尽管政府直接对企业注资在欧盟被法律予以禁止，但这些国有企业的赤字，也引发了法国国内的巨大争议。是该用迂回的方式予以支持，从而保护法国的就业岗位？还是听之任之由这些企业承受破产后果？

法航裁员事件的暴力风波，是对经济部长马克隆的明星法案——《促进经济活动和经济增长法案》一次打击。他所提倡的废除刚性福利、促进经济活力的政策才刚刚开始实施，很难想象，它未来能有一条顺畅的路。法国经济的春天还没到来，冬天却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