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法国人对狩猎钟爱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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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人是出名的狩猎爱好者。法国甚至就有一个名为“狩猎，钓鱼，自然，传统”（Hunting, Fishing, Nature, Tradition）的政党。但是，正如约翰 · 劳伦森（John Laurenson）的报告所说，伤害动物一事的厌恶，每一代人都只增不减。

距离巴黎东部约50英里，位于Hanches镇旁的树林，静谧无人，你甚至还能听到雨点从树上下坠的声响。“我喜欢听森林里的各种声音。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动物，一个史前人类。这是我天性的一部分。”拿着步枪的马蒂厄 · 安卓尔（Mathieu Andro）轻声说道，他现年38岁，是一名农学研究员。

沿着这条森林小道前进的还有另外七名猎人。过了一会儿，我们开始听到一阵短而尖的叫声。一支六人以上的队伍带着两只一路吼叫的猎狗，同样沿着这条小道前行。

灌木丛中传来一阵骚动，一只鹿从树林里飞奔出来，站立稍事后又跳走了。安卓尔咒骂起来，手忙脚乱地摸出他的猎号，对着那头獐鹿吹了两声，又接着骂了几声。

事后安卓尔解释道，就算他有时间开枪，射击的角度也相当冒险。

如果他开枪了，有可能就会击中队伍里的其他猎人。但是这依然让他感到窝火。上周他已经错过了一头雄鹿。

尽管如此，由于他整整花了三个小时追踪那头雄鹿，所以他说这依然是一次惊人的体验。

“我如此接近它，甚至可以嗅到它的气息。”

法国作为欧洲最大的狩猎国家，约有一百万名猎人，马蒂厄 · 安卓尔（Mathieu Andro）是其中一员。根据法国狩猎委员会（French Hunting Federation）和反狩猎压力团体（anti-hunting pressure groups）估算出的大致数据，法国猎人的总数分别约为1246000人与960000人。

但在我们可以回想的记忆里，这个数字正在逐年减少。30年前的总数大概是今天的两倍。其中部分原因是由于可狩猎动物数量的下降。

“我从16岁开始狩猎，现在已经64岁了。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有120个人。现在只剩下28人了。”Hanches 镇猎人协会的主席伯纳德 · 波里尔（Bernard Poirier）说道。

“这是农业的集约化造成的。”他表示。“人们杀死了大量的小型猎物（野兔、鹧鸪、野鸡、鸟鹬），抽走了灌木篱墙，开垦出我们现今拥有的大片田野。野兔死于误食农民用来除蛞蝓的药丸，鹧鸪也被机器砍得血肉模糊。”

而另一方面，法国野鹿和野猪的数量却不断上升。野猪的数量十分庞大——随处可见它们在庄稼地里四处觅食，对着雷诺“风景”（汽车品牌雷诺旗下的一款车型）横冲直撞——以至于猎人们获准随意捕猎野猪。有的时候，甚至还需要官方出面捕获更多的野猪。

时间大约到了早上10点，依旧一无所获，Hanches狩猎小队决定休息一下。他们打开的馅饼罐子和酒瓶上都没有任何的商标。所有东西都是猎人们自己，或他们的朋友自制的。

我与不同的人交谈——他们分别是机械师，学校食堂厨师，巴士司机和芯片摊的老板，在对话中我了解到导致法国猎人数量下降的另一个原因是——成本。

枪支，子弹，穿上后就像是要上战场的狩猎衣，狩猎证书以及为猎杀的动物所交的费用（例如猎杀一只雄鹿最高要上交300欧元）——这些统统都需要花钱。全国猎人联合会（The National Federation of Hunters）告诉我阻碍狩猎的还有另一个深层次原因——人们从乡村搬离到城镇，更普遍地说，人们搬迁的频率上升了。

同时伯纳德 · 波里尔还提到，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为了前往潮湿的田野狩猎而早起，而更情愿摆弄他们手机，四处鬼混。

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狩猎这项古老的法国传统正在面临危机。

法国小学生尝试的首选成年读物是《父亲的荣耀》（My Father's Glory），作者是马塞尔·帕尼奥尔（Marcel Pagnol），法国最受欢迎的小说家之一。这里的“荣耀”指的是一对石鸡。居伊·德·莫泊桑（Guy de Maupassant）也曾满腔热情地对狩猎展开书写。法国经典作家阿尔贝•加缪（Albert Camus）同样如此。

众所周知，平民第一次从贵族手中赢得狩猎的权利，始于法国大革命。但事到如今，反对狩猎的呼声反而越来越高。

数十名抗议者聚集在参议院（也就是法国国会的上议院）院楼门前，高声呼喊着：“禁止狩猎！禁止狩猎！”

我见过弗朗索瓦 · 达洛（Franois Darlot) ，他是法国反狩猎组织（ France Without Hunting）的主席。这个压力团体（ pressure group）希望法国能够向瑞士的日内瓦州学习，该州早在1974年日内瓦州便明令禁止狩猎。

“从我父亲那一代开始，情况早已大不相同。“达洛说，“我父亲曾经也是一个农夫和猎人——那已经是50年前的事了——当时法国还有两百五十万名猎人。导致猎人数量下降的主要原因是我们观念的改变。对于动物，我们现在会投入更多的情感。”

后来，我再次跟随Hanches镇的猎人外出狩猎，这回人很少。我们一边走过一片潮湿的油菜籽地，一边寻找着小猎物。

队伍中有一个叫做克里斯托夫 · 波捷（Christophe Potier）的小伙子，他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见过的第一个戴贝雷帽的法国人。他的猎狗发现了一只鹧鸪。他瞄准目标，开枪，直接射下了那只鹧鸪。鹧鸪在地下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波捷的猎狗了结了它的生命，把它衔回主人身边。很漂亮的一只鸟。身体依然温热。克里斯托弗的狩猎朋友马蒂厄，前一天曾在树林里告诉我，在一两代人以前，法国乡村的居民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一只鸡。

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现在很多人都变得过于谨慎。但克里斯托弗是一个信奉老做派的人，他对这只鹧鸪有自己的打算。“我会先拔毛，然后煮了它，”他说道，“可能会用烤的。加上一些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