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接触非法移民可能犯法

    要不是一部新上映的故事片《欢迎光临》，法国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国家的刑法里第L622-1条有这样的内容：帮助“非法移民”，哪怕只是可怜他们收留吃一顿饭或住一宿，也是犯法，惩罚是5年牢和3万欧元的罚款。

　　惯以“人权”教训全世界的法国人，今年在法国导演菲利浦·利奥雷的新作《欢迎光临》公映后，尴尬得不行。因为影片揭露的并非“非法移民”的“人权”问题——他们没有任何权利——而是法国公民的“人权”。影片向公众揭示了他们一直以为只在外国发生的现实。

　　西蒙是法国北方加莱市公共游泳场的教练。一天，游泳场来了个伊拉克少年比拉尔，表示愿付费跟他学游泳。比拉尔是“非法移民”，在数次偷渡被抓后，想学游泳渡英吉利海峡去伦敦会恋人。这些事西蒙一开始并不知道，他只是因为个人生活的孤独和不幸，对这个异乡少年产生了一丝同情。直到有一天西蒙与前妻马里翁在超市目睹警卫阻止两位“非法移民”入店，马里翁对此不平，并指责西蒙无动于衷。受此刺激的西蒙这才开始关心比拉尔学游泳背后的故事。有天晚上，他开车看见比拉尔在街头游荡，心一软停下车，带比拉尔回家吃了顿晚饭，留宿一夜。但没过两天警察局就来传讯了。西蒙莫名其妙走进警局，被告知他某日某时在某条街搭载“非法移民”，触犯了刑法，并审问他接着做什么去了。有凭有据他抵赖不得，只得撒了个谎说自己不认识比拉尔，就让他搭车看了场电影，这才躲过刑事追究。

　　但倔强的西蒙一天天还是掉进了同情的“陷阱”，他每天教比拉尔游泳，从借手机让比拉尔与心上人通话，到跑去看比拉尔们露宿的旷野，不接触倒罢，一接触人心毕竟有软的一面，孤身一人的他渐渐地就把比拉尔的命运与自己靠在了一起。而这正是法国政府通过刑法L622-1条款要杜绝的：民间同情的大门一开，驱赶外来移民就事倍功半。

　　连一向帮助“非法移民”的马里翁都劝西蒙不要陷得太深，她知道法律在这方面是无情的。但西蒙偏偏不理智，造成他婚姻破裂的这一性格“缺陷”，在这件事上也给他引来了大麻烦。终于在他又一次留宿比拉尔时被邻居检举，警察清晨破门而入，幸亏比拉尔机灵越窗而逃。但有邻居作证人，西蒙还是被警察拘留，在正式开庭前，他必须像罪犯一样每日去警局签到。

　　比拉尔最后不顾西蒙的劝阻，投身大海想阻止隔海恋人的包办婚姻，在他以惊人的毅力游近英国海岸时，遭到英方巡逻艇追捕，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影片上映一个月，已吸引了一百万观众。这类法国社会的“边缘问题”恰恰是制片人不愿投资、观众也不喜欢的主题。“非法移民”处于被追捕、被关、被押状态已经不是“新闻”，影片的特点恰恰是连出于同情伸手帮助“非法移民”的法国人也“触犯刑法”，这是很多法国人都不了解、不理解的现实。涉及这类主题的导演，如果有幸未在半途被“剿灭”，都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无名无利的前程。导演利奥雷能突破重围，是因为在过去几年里他已经建立了不小的才名。他探讨一夜情的电影《小姐》和家庭成员失踪的电影《我还行，别担心》，都取得了不错票房。他是法国影坛近年涌出的一个特别人物：作品扎根法国社会现实，却能打破了这类题材无票房的符咒。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法国电影两极分化已很严重，一边是大投资高票房的大众喜剧和动作片，一边是地盘越来越小的“作家电影”，居于两者之间的“中间作品”日渐稀少，因为“中间电影”投资远远超过“个人（作家）电影”，而票房又很难保证。利奥雷的不寻常之处，是他关注现实却并不哗众取宠以斗士面目出现，俯视普通人的命运却不搞意识形态说教，从人生细节入手讲故事而从不玩手法，因为这点平实，他既不是“国际”电影节的宠儿，也得不到报界热捧，但一部接一部，观众接受了他。

　　至于西蒙和比拉尔的故事有没有夸大的成分，利奥雷说他知道法国社会已达成一种“共识”，即同情“非法移民”有蛊惑人心之嫌，所以在编剧时他不敢夸张，有一点点不实，人家都会说他“煽动”。比拉尔想游泳渡海峡也不是奇事，不少偷渡者被警犬、催泪弹等日新月异的捕人武器抓得走投无路，只得铤而走险游泳渡海，他们中幸运的人被海流带到比利时海岸，其余的就葬身鱼腹……

　　刑法第L622-1条款威慑的是对“非法移民”怀有同情心的法国合法公民！由此一窥“非法移民”在法国的命运，不能不让人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