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极右翼国民阵线的改变者

    南方都市报  编译：Dawn   原作：Mathieu von Rohr

    法国右翼政党国民阵线(FN )最近人气飙升，可能在即将到来的法国地方市政选举及5月的欧洲议会选举中获得出人意料的成绩。而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它32岁的首席战略师——— 弗洛里安·菲利波。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弗洛里安·菲利波正在法国福尔巴克穿梭，准备竞选当地的市长。人们拥上来跟他握手，商店老板递给他一块饼干，咖啡馆的女人请他喝咖啡，一位年迈的突尼斯人搂着他的肩膀。

    菲利波是国民阵线(FN )候选人。在法国，FN素有“极右”恶名，但在福尔巴克，人们张开双臂欢迎他。毕竟，谁会害怕这位和善的年轻人呢？“这是我第一次准备投极右翼的票，”一家商店的女老板说。

    32岁的菲利波不是特别高，也不是特别帅，不过给人一种可信的感觉，锃亮的皮鞋和剪裁得当的大衣使他看上去像个名校大学生。但事实是，菲利波并非普通候选人，他是FN副主席和首席战略师，该党主席玛丽娜·勒庞最重要的顾问。

    法国3月份将进行市政选举，菲利波希望能在22000人的福尔巴克胜出。他是玛丽娜·勒庞之外FN最显眼的人物，几乎每天都出现在电台或电视上，评论政治，同时抨击左派政府和保守派反对派。没有采访时，他就会活跃在推特上。

    仅仅几年前，在人们眼中，FN还只是种族主义乌合之众，属于政治边缘人，不可能当选。但现在它推出了友善的候选人和工作人员，努力建立专业化组织形象。而菲利波比别人更能象征这一转变，FN之前从未有过他这样的人：毕业于名校H EC和EN A，曾在内政部总督察办公室担任要职。

    这段时间，去到FN在法国任何一个分部，参加它任何活动，都会遭遇一种激情四溢的氛围。对F N来说，2014年是决定性的一年，它期待能在市政选举和5月份的欧洲议会选举中有闪亮表现。

    去年10月，F N已赢得了象征性胜利，在南部城市布里尼奥勒的选举中，其候选人击败了同时受到社会党和保守派支持的对手。人们认为这是一个信号，表明长期阻遏F N进入决胜局的左右联盟不再灵光。根据最近一项调查，在5月份的欧洲议会选举中，F N可能拿到23%的选票，领先于总统奥朗德的社会党。菲利波也是议会选举候选人，是F N东部选区的翘楚。

    不久前一个晚上，菲利波在阿尔萨斯小镇G eispolsheim一家餐馆与选民见面，发表了演讲。演讲结束之际，掌声响起。一名电焊工握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松开，说自己过去投票给奥朗德真是太愚蠢了。

    长期遭鄙夷的FN现在人气飙升，首先跟法国的社会和政治气氛有关。法国陷于广泛的绝望之中，很多人对精英失去信心。他们害怕经济倒退、法国政治地位下滑，FN理解这些恐惧，也知道如何利用它。其次，FN似乎已不再是过去那个FN。该党创始人之一玛丽·勒班曾经以“毒气室只是历史的细枝末节”这样的言论震惊世界。2011年1月他女儿玛丽娜·勒班当选党主席后，FN开始了“去妖魔化”历程，清除反犹声音，而聚焦于反对宗教极端主义的宣传，还用福利至上主义吸引左倾的选民。

    根据法国的选举体系，玛丽娜不太可能当选法国总统，但可能很快比法国其他政党控制更多欧洲议会议席。法国是欧元区核心国家之一，如果反欧人士取得这样的成功，对已很脆弱的欧盟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FN并不孤独，它计划在布鲁塞尔与奥地利自由党和荷兰新自由党等极右组织联手。

    菲利波言行谨慎，关于他有很多信息成谜。2013年1月法国爆发针对同性婚姻的抗议时，他表示不会参加。一家电台问及他的性向，回答是：“我从不谈论自己的私生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英雄是戴高乐，法国主权的捍卫者。“戴高乐永远都不会赞同欧元，也不会同意财政契约。”菲利波说，并称FN是戴高乐真正的继承人。人们认为他和让-玛丽·勒班的关系有问题，因为老勒班一生都在攻击戴高乐。事实上，菲利波常对人说，他从未投过老勒班的票，哪怕是2002年老勒班挺进总统大选决胜局的时候。当时菲利波支持左翼民族主义者、前内政部长让-皮埃尔·舍韦内芒。

    他初次听说玛丽娜·勒庞是2009年，那时她还没成为党主席，两人共同的一位朋友安排他们会面。后面发生的事情有点像一见钟情。“我们立即发现两人波段相同，不管是在人类还是在政治方面。”

    于是，菲利波成了玛丽娜在媒体和战略方面的影子顾问。2011年，菲利波首次对记者发言，那一年他才加入FN。同年10月，玛丽娜任命30岁的菲利波为首席战略师。2012年7月，在她带领FN取得史无前例的成功后，又任命菲利波为副主席。

    现在菲利波面对的挑战就是福尔巴克的选举。目前FN在全法国没有一位市长，但菲利波相信FN可以赢得数千市议会席位，并在3月的市政选举中拿下5到10个城市。对他来说，福尔巴克是一场重量级比赛。在一年半之前的议会选举中，他赢得了46.3%的选票，以微弱票数输给社会党的市长洛朗·卡林诺斯基。今年他想打败卡林诺斯基。事实上，福尔巴克可能会成为FN一个战略性入口，帮助它在这个从未取得太多成功的地区节节推进。

    福尔巴克曾经是个工业化城市，采煤业发达。2004最后一座煤矿关闭，数千失业矿工现在处于某种永久休假状态。他们依然领着80%的工资，但不能找工作。福尔巴克的问题在法国很有代表性：去工业化、高于平均水平的失业率和越来越深的不安全感。

    社会地理学家克里斯托福·居伊在《法国碎片》一书中提到，FN在所谓“城市边缘区”赢得的选民最多。这些地方曾是农业区，在大城市之外，忙着与城市化问题作斗争，在经济上他们受创也最深。而FN描绘的蓝图类似1960年代的法国：近乎独裁的统治，自给自足，移民不多，政府控制下的经济生机勃勃。

    菲利波是一个投机型候选人，这是他在选举中的最大弱点。他成长于里尔郊区，多年生活在精致的巴黎第六大区。尽管他在福尔巴克有一套房，但有时会像个游客。对他来说，似乎处理地方政治比上电视困难得多，手下经常要提醒他在街上跟人打招呼，跟民众聊天。

    现任市长卡林诺斯基很讨厌这位挑战者，称之为“空降者”，这个词通常指那些从巴黎派到各省的政客，这种做法很常见，但不太受欢迎。

    卡林诺斯基法语说得很好，但会夹点地方口音。他父亲是名矿工，家人说的是一种德国方言。卡林诺斯基在学校学会了法语。“对我来说，国民阵线就是极右组织，现在依然是。”他说，“它可以披上各种伪装，但人们一提到它，我就想到1933(纳粹上台)。”他说FN对当地一无所知，只是因为巴黎的选情分析才对这里产生兴趣。“他们只在问题表面冲浪，而我们了解实质。”他说，“在这样的边境地区采取反欧立场是荒谬的。”

    卡林诺斯基也是国民议会成员，但在巴黎不出名，而菲利波则是媒体明星。从这个角度说，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让我们想想历史吧，”他说。“70年前有谁和他的观点一样？”他没有提戈培尔，但意思显然是这个。不久前，菲利波到福尔巴克市中心拜会一些支持他的企业家。一名精品店老板说想介绍其他老板给他认识，“但要以机密的方式”，并建议会面在德国进行，以策安全。尽管福尔巴克的大门对菲利波是敞开的，但没有几个人公开表示支持FN。

    尽管经过“去妖魔化”，FN的名字仍然带着令人不快的气息。有传言说玛丽娜·勒庞正考虑为FN改名，这意味着进一步跟她父亲的遗产告别。得益于2012年的强劲表现，FN也比以前得到更多的资金，去年一年就在法国各地设了125个新办公处。自玛丽娜成为党主席以来，党员人数从12000人达到了80000人。

    与FN老一代相比，菲利波及其带来的年轻团队仿佛党内之党。FN派去参加各地市政选举的候选人都是政治新丁，甚至为他们印制了行事指南，比如“要了解你去竞选的城市”之类。

    此外，菲利波每周分发焦点手册，里面有点评时事的现成句子，以及面对抨击时可做的辩驳，供候选人、代表和领导人使用。菲利普喜欢扮演这种操盘手角色，有时似乎把它当成了一种游戏。就像美剧《纸牌屋》一样，里面的政客更需要的是战术和口才，而不是原则和信念。

    FN里不是人人都像菲利波和玛丽娜一样头脑敏捷，所以该党时时会犯下一些错误，令人对它的转变心生疑窦。一名候选人把来自法属圭亚那的司法部长克里斯蒂娜·托比拉比作猴子，还有其他候选人以类似的种族主义言论吸引到了不应有的关注。FN领导层会迅速冷藏这些人，与他们的言论保持距离，这是新旧FN的一大区别。过去，类似出丑正是该党特性之一，但在菲利波的世界，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