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france2017 2018年11月07日 (0)
21世纪经济报道 曾飚
在巴黎的假期里,我们住在郊区亲戚家。亲戚说,不好意思,都住到了乡下,我头一扬说,明白,在英国这么多年,这才是有钱的品质和低调。于是,走,再带我去老佛爷开开眼。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去了老佛爷,有点被震住了。老佛爷女装部的巴洛克穹顶,金黄色的基调,配上内敛灯光,四个字,富丽堂皇。我戴着草帽、前胸背着孩子的书包、一双黄绿色长袜子配旧皮鞋,与大陆观光客,成了彼此观光的风景。
我已经慢慢到了容易受到这些富贵气息诱惑的年龄,虽然有自己喜好的趣味,但也对家具、银器、手表、装饰、建筑等生活艺术品有着越来越浓厚的兴趣,就是在古典艺术品上,我也认为,并非蒙娜丽莎就是最值得去观赏,相反很多无名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更让我产生人生的共鸣。所以这次去了巴黎,博物馆都不怎么去了,相反在路边或者小手册上读到一句简洁醒目的注解,常常让我更有感慨.
比如,离开巴黎的前一晚,来到一处小区,名字里有Artois-Flanders(法国一个省,以弗兰德人历史闻名),我一位表哥住在这儿。小区楼下已经被温州早餐铺和土耳其烤肉店所包围,小区里进进出出的,哪有什么勇猛善战弗兰德人的影子,都是我们拼命挣钱的温州老乡嘛。
我们围坐一起吃海鲜,抽中华,我听他们谈着这里温州人的生意经。他们说谁谁新生代猛人,一年赚了500万欧元,分析位于老佛爷那条街上的服装零售店,应该定位在什么档次。对此我毫无发言权,只能提供一些统计数字,来理解金钱在我们彼此生活里的地位。比如,他们认为在巴黎做生意,年收入25万欧元差不多是条线,过了这条线,会稍微在圈子里亲友间弄出点动静,否则还要憋着继续努力。我说在英国,年收入过10万英镑的人,不到人口的10%,法国应该也差不多。
这样的谈话内容,对我来说只有好奇,没有发言权。我们就好像是一棵树上长出的两根树杈。二十多年前,我们在过年时候相聚,就像我们今天一样,围坐在一起吃酒席,偶尔大胆地猜测烟酒的滋味;或者夏天时,不约而同地去外婆家,下水游泳,在一个舅舅家吃饭,到另一个舅舅家睡觉。现在我们自己都成了舅舅,隔着一条英吉利海峡在各自谋生,他们在卖鞋卖衣服,我在卖知识,很稀罕地我们又坐到了一起,再也不用忌惮大人的眼色,抽自己的烟,喝自己的酒,我们就是大人了,我也明白了小时候那一顿顿的宴席是怎么来的,那些操办者的心情,也许与我们所处的人生阶段差不多。
也许这就是温州人本来的生态,淳朴,却越来越难以抵制经济诱惑,勤奋得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作为温州人,我其实最怕别人谈温州模式,如果连温州人都开始吹嘘温州模式或者温州人精神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个不祥之兆。真正的生意,应该是闷声大发财的,就好像有钱人真的不知道自己多么有钱一样,他们居然意识不到自己在法国(也许在绝大多数国家)是多么的有钱,只有偶尔会想未来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这种漠视,就像有时候我假装理解他们的生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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