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france2017 2018年11月07日 (0)
腾讯体育法国巴黎讯 ( 特派记者李博、肖苑玫、张晓婧 )
“也许你们来到法国之前一直都在期待着能够看到很多顾拜旦对于法国体育的影响,然而我也理解你们的这种失望之情。在法国除了奥委会大厅里面的雕塑外,几乎这里就没有什么顾拜旦的踪迹了,而只能留在很多人印象中的就是一条顾拜旦大街。”在法国国家体育博物馆里,负责人克劳德-波利站在一个橱窗前,他身后有一尊不足半米的顾拜旦的铜像,旁边是他促进创建现代奥运的笔稿。这里就是全部关于顾拜旦的记忆。
法国奥运探营的主题就是寻找“奥林匹克之父”皮埃尔-顾拜旦的足迹,当记者们走访了法国奥委会、法国奥林匹克博物馆、顾拜旦故居等地采访了数十位法国体育界以及顾拜旦的研究学者后才发现,在他的家乡,他的影响力正在逐步消减。
顾拜旦诞生在法国不意外
法国在现代体育的传播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皮埃尔-顾拜旦创建了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如今如火如荼的欧冠当初正是在法国人加布里埃尔-亚诺的建议上创办的的、百年历史的罗兰-加洛斯一直传播着网球的“红土文化”、环法自行车赛至今仍然是职业自行车比赛发展中的典范。
从事顾拜旦和法国现代体育研究多年的波利对于顾拜旦诞生在法国这样一个思想开放的国度并不意外,“在很多人看来,英国人是现代体育运动的创造者、而法国人则是现代体育运动的传播者。当年世界很多运动都是在英国起源的,而他们真正被发扬光大的往往是法国人。”出生在科特迪瓦的波利这样评价法国在世界体育的作用。
然而顾拜旦推广奥林匹克的经历也与这种评价不谋而合。正是因为早期在英国的教育帮助他对于体育发展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在波利看来,顾拜旦和亚诺这样的人出生在法国是水到渠成的。“自从法国大革命后,思潮帮助更多人以更开放的态度和观点来思索问题,而顾拜旦也因此深受其影响。在顾拜旦男爵的人生历程中,他在橄榄球学校的主管阿诺德对他影响颇深,他第一次帮助顾拜旦认识到了体育和教育之间的关系。随后他与博克斯博士的会晤更是帮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博克斯告诉顾拜旦,最好避免疾病的方式就是参与体育运动。随后,博克斯还在利物浦创建了国家奥林匹克委员会,他同时还强调要加强与希腊政府的联系来进一步推动奥林匹克的复兴。这些观点帮助了顾拜旦以一个新的思路来看待体育的作用。”波利介绍说。
1866年,博克斯博士在英国水晶宫举办了第一次奥林匹克运动会,这也被看做是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一次非常有益的尝试。
真正帮助顾拜旦改变的还是来自1870年法国在普鲁士战争中失利,这场失利也激发了法国国内的运动热潮。“当时的政府觉得年轻人运动能力不够,便大力发展各项运动。包括体操和击剑就是在那段时间得到最快发展的,一些赛事的规则和制度也在那个阶段开始完善。顾拜旦受此影响很大,他也更加意识到了体育的重要性,随着一些国际单项体育协会的成立,顾拜旦也开始更多进行一些奥利匹克国际化的尝试。”波利解读道。
如今法国国家体育博物馆里顾拜旦铜像旁最重要的一份资料就是当年顾拜旦一次演说中的手稿。这个写在1889年的一封信第一次提出了“在全球范围内复兴古希腊奥林匹克运动”的说法,并且第一次提出了用“团结、友好、和平”的精神来指导比赛,以消除体育领域内存在着的种种混乱的不良倾向。
然而第一次奥运会的举办并不顺利,当时的希腊政府经济状况并不理想。很多人觉得奥运后来“泛政治化”影响了它原有的形象。然而法国顾拜旦研究第一人、法国国家体育博物馆创始人吉安-杜里则回忆道,其实第一届奥运会开始,它就与政治息息相关。“很多人都不知道最初在顾拜旦前往希腊商讨首届奥运会筹备事宜的时候,希腊总理就拒绝说‘不行,我们现在的经济情况不是很乐观,所以我们没办法为奥运会提供支持……’——这是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特别是在现在2012年似乎希腊的经济状况似乎也不是那么乐观。当时的奥运会之所以得以成功举行,要归功于在希腊政府许可之下所发行的一套纪念邮票——在反对派以及以王子康斯坦丁为首的筹委会的压力下,当时的希腊总理不得不对奥运会的问题作出让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现代奥运会从开始的时候就和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顾拜旦对于奥林匹克的理解是随着实践的进行而不断完善的,很多人以为他提出了“更快、更高、更强”的口号,但是波利更正了这一点,“其实这个口号并非顾拜旦本人提出的,这是他的一个名叫狄东神甫的崇拜者当时创办了一个学术性的俱乐部,提出了‘更快、更高、更强’的口号。顾拜旦本人呢非常欣赏和赞同这个口号,以后便把它作为国际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口号。因为它体现了人类永远向上、不断进取的精神。”
在当初顾拜旦的理解中,他还表示,奥林匹克属于那些业余运动员,并非职业选手。“奥林匹克本该是给业余选手提供舞台的机会,业余运动员就不应该通过体育运动来获取收入。他曾经几次重申了这一点。这个观点当时就引起了不少的争议,然而随着奥运会的发展和影响力的扩张,很多职业体育的选手也加入了奥运会,这使得顾拜旦当时的初衷并没有办法实现。”波利介绍说。
体育在法国遭遇尴尬
尽管顾拜旦奥运历史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他的家乡法国很多人都并不知道这位“现代奥运之父”与这个国家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波利看来,这与体育在法国卑微的地位不无关系。
虽然法国几乎云集了世界上最好的赛事,但是体育在法国却不如流。“有人提出体育是文化的一部分,但是这被大多数人反对。因为在他们看来,如果想看文化,巴黎有卢浮宫在内的形形色色的体育馆,而体育特别是竞技体育,根本就是一些无法在学术和文化上得到成就的法国人展现身体天赋的机会。”波利认为,在法国体育就是代表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也就是为什么法国人对于体育并不热衷的原因。“我在英国的时候,你可以看到一天的《泰晤士报》有10个版面报道各类体育赛事,到了周末更是有24版;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去关注各类职业联赛的进展。然而在法国的主流报纸,体育只在当地的报纸只有一页版面,有的当地主流报纸甚至没有体育版面。如果你想看体育新闻,那么就去买《队报》吧。这也是为什么《队报》多年来一直能够成为世界主流体育报纸的原因,它几乎是法国人想获取体育信息的全部来源。”波利在英国曼彻斯特做研究12年,他深刻体会到英法两国在体育上理解的差异。
走在巴黎的街头,形形色色的人们都穿着各类流行服饰走在浪漫之都,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穿着与球队有关的球衣。“法国也许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德比的足球联赛,法国没有任何一座城市拥有2支队伍。巴黎虽然有巴黎圣日耳曼这样的顶尖队伍,但是大街上绝对没有人穿着巴黎圣日耳曼的队服走来走去,因为如果你穿运动队的服装上街的话,人们会把你和那些没有头脑的家伙们联系在一起。”波利有点无奈地说。
体育在法国的的发展也并没有什么规划性,波利在法国国家体育博物馆担任馆长和研究专家5年的时间里,法国体育部部长就更换了5位。“在这个国家体育馆的工作人员都是从属于法国体育部的,但是体育部并没有什么长期和长远的规划,部长可谓是每年一换,可以说他们觉得谁上台就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法国体育也没有什么规划可言。”
由于法国人对于体育的解读很局限,波利在布置新的体育博物馆时还是颇为用心,他希望打破以荣誉来解读体育的方式,更多通过体育与文化的角度来展现体育本身。在篮球明星帕克的签名球衣旁,他专门放置了一副油画来展现篮球运动的魅力。“体育应该是文化的一部分,我尝试用各种文化的方式来诠释体育,希望改变法国人对于体育的‘误解’。”
如今代表法国参加世界大赛的很多运动员都是非洲后裔组成,特别是法国足球队和田径等项目的运动员。除了黑人本身天生非常好的运动天赋外,之所以很多黑人选择体育这种方式也有更多深层次的原因。
“很多黑人加入体育运动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希望摆脱现在的社会地位和底层的生活环境。”在法国由于历史的原因,不少非洲的国家的后裔随后都陆陆续续来到这个国家谋生,然而肤色往往成为他们提升社会地位最大的障碍,然而体育给与他们最大的机会。
“他们原本就具备很好的运动天赋,加上体育能够帮助他们最快限度地引起人们的关注,增加大家对于他们的崇拜感,并且能够让他们迅速成名,而且积累财富。体育对于黑人而言往往成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捷径。”波利分析道,这也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法国著名运动员都是以黑人为代表的缘故。
顾拜旦在家乡遇冷遇
记者们在巴黎四处寻找,似乎除了奥委会大厅的那尊顾拜旦的雕塑、一条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大街外,几乎没有太多顾拜旦的踪影。即使他昔日的故居前,除了门上一块牌子写着“顾拜旦故居”和简单介绍外,其他再也找不到。
“如果顾拜旦出生在英国的话,我想很可能他会有一座非常不错的博物馆。不会他今天在法国一样遭遇到冷遇。我想很多人都根本不知道顾拜旦竟然是来自法国的,而他的成绩和贡献往往也被当代法国人给淡漠了。”波利说。
在法国奥委会的大楼里,顾拜旦的高大铜像仍然树立在其中,在新任主席丹尼-马塞格里亚办公室的墙上有历任主席的头像,顾拜旦被他们放在第一位,然而这几乎就是能够找到的全部关于这位“奥林匹克之父”在巴黎的记忆。“从法国整体来说很难有什么特别重大的影响,毕竟运动精神是整个哲学的一部分,当然在法国运动界来讲,顾拜旦先生的精神是有着非常重要的指导精神和作用的。”在谈及顾拜旦对于法国的影响而言,马塞格里亚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并不愿意多谈。
奥林匹克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中,发生了很多的变化。作为法国最著名的顾拜旦思想研究专家、法国国家体育博物馆创始人吉安-杜里也感叹现代奥运会的变化已经背离了顾拜旦的初衷。“人们关注的更多的是最后取得的成绩、奖牌数以及其产生的商业方面的影响,奥运会也掺杂了太多的政治和商业因素,而这些方面与顾拜旦最初所倡导的精神并没有多大关系。尽管如此,现代奥运会仍然是一场在形式上和重要性上都独一无二的盛会。”
即使参赛的运动员也深刻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法国跆拳道世界冠军帕斯卡曾经参加了2000年悉尼奥运会和2004年雅典奥运会,他表示顾拜旦对于如今奥运的影响正在逐步减弱。“第一次参加奥运会的时候就发现跟顾拜旦当年创建的奥运会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奥运会跟很多方面都有关,商业、政治等等。如果年轻人能够保持他们的体育精神、奥运精神已经很不错了。在跆拳道运动中,很多价值观是值得倡导和尊敬的。对老师、对对手的尊重,是可以保留下来的。”
过度商业化也让奥林匹克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这种商业资金的大量流入,给体育的发展也带来了一些问题和挑战,例如现在奥运会愈加夸张的去追求宏大的规模,每个主办国都想把上届的主办方做的更好。然而,奥运会的闪光之处在于,所有的比赛都是在没有赞助商广告的场地里面进行的。从这一方面来讲,奥运会仍旧保存了体育的纯洁性和理想性。”杜里不无遗憾地说。
顾拜旦男爵1937年在瑞士洛桑去世,遵照他生前的遗愿,顾拜旦的遗体安葬在瑞士洛桑,而其心脏则安葬在古希腊奥林匹克的发源地——奥林匹亚。他希望即使自己已长眠于地下,但其心脏仍能与奥林匹克运动的脉搏一起跳动。然而在他的家乡法国,却已经没有太多他留下的足迹。
明年就是顾拜旦诞辰150周年,杜里正希望通过这个契机让奥林匹克重新听到顾拜旦的声音。“这是我们传播顾拜旦先生的精神的一个很好的机会,他所创立的现代奥运会的仪式制度,也是为了弘扬奥运精神:奥运宣誓、圣火和火炬传递,开幕式、闭幕式的意义都在这里。顾拜旦并不是凭空发明出了一套东西,而是发掘和继承了古人的智慧。奥林匹克远可以更纯碎的。”
然而他不得不面对的一个可悲的事实是,由于经费等原因,以顾拜旦藏品为核心的法国国家体育博物馆将会从明年前往尼斯,在他诞辰150周年里迎来这样的消息,不得不说让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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