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龚古尔奖的得主：维勒贝克

    米歇尔·维勒贝克，法国文坛的“坏小子”，他令法国文坛那些老家伙们愤怒，可又被誉为“继加缪之后，惟一一个将法国文学重新放到世界文学版图上的作家”。周一，“坏小子”被招安了，今年的法语文学最高奖龚古尔奖颁给了维勒贝克的新作《地图与领土》（La Carte et Le Territoire）。

    获奖小说揭露当代艺术丑态

　　在法国，支持和反对米歇尔·维勒贝克的人一样多。有趣的是，法国第一夫人是他的粉丝，布吕尼甚至直接以他的诗歌作为歌词演唱。在获奖之后，维勒贝克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这是种奇怪的感觉，但我很开心。”“文学不是法国人关心的东西，有些人只认准龚古尔来读当代文学，所以龚古尔非常有用。”有些人认为《地图与领土》非常搞脑子，可维勒贝克反而说：“这是我最好读的小说，就是结构非常复杂。”屡次被龚古尔忽略，但在获奖后谈到这些不快，他说：“我是那种很健忘的人。”获得龚古尔奖，维勒贝克将获得象征性的10欧元奖金，但获奖可能令小说加印40万册。

　　维勒贝克的代表作《一个岛的可能性》曾由文汇出版社出版，其译者余中先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维勒贝克两次与龚古尔奖失之交臂，这次也算是事不过三吧。作为作家，他除了文字不够考究之外，其余都还可以，题材很敏感，批判很尖锐，想像力也很丰富。”《地图与领土》英文版要到明年出版，而中文版将由九久读书人引进出版。

　　获奖小说《地图与领土》揭露的是当代艺术界的丑态，小说主人公是孤独、忧郁的艺术家杰德·马丁，小说开头杰德正在创作《达明·赫斯特与杰夫·昆斯瓜分艺术市场》。维勒贝克在小说中形容达明· 赫斯特“老子从老子那高高的钱堆上冲着你拉屎”，而杰德画中的赫斯特喝着百威淡啤。杰德的杰作《比尔·盖茨和斯蒂芬·乔布斯谈电脑的未来》描绘了这两位技术界巨擘在一幢现代公寓中坐在国际象棋棋盘两端，公寓的大窗外有起伏的草坪、枞树和虚幻的太平洋海面上方的橙色落日。在小说中，斯蒂芬·乔布斯本人以150万欧元买下了这幅画作。小说里当然也有作家本人，杰德后来遇上作家米歇尔·维勒贝克，后者是个讨厌的老酒鬼。在小说里，作家自嘲看上去像个“有病的老王八”。尽管如此，杰德还是被这个怪佬所吸引。

　　小说就是这么的“乱七八糟”，所以不少作家称这部小说是垃圾，可是“垃圾”反而得了龚古尔奖，老家伙们肯定要继续打口水仗了。龚古尔这次青睐维勒贝克倒是可以显示自己的大度，因为维勒贝克曾说他至今未获龚古尔奖是因为他的出版人没有拿钱收买评委会的老家伙。出版人收买龚古尔评委，是一个流传已久的“阴谋论”。

　　揭穿现实社会之病

　　米歇尔·维勒贝克6岁起被寄养在祖母家，后来他采用祖母的名字作为笔名。远离家人的经历后来反复出现在他后来的作品中，一系列小说指出了这一时期的孤单。维勒贝克也并非文学科班出生，在获得农学工程师文凭后，转入国立高等路易卢米耶学院学习电影艺术，不过文凭最后没有拿到。之后他经常出入不同的诗歌俱乐部，与此同时陷入失业。他从22岁开始文学创作，一开始的创作之路并不顺利，在经历了结婚离婚变故之后，陷入抑郁症。他写作转折点是与《巴黎新刊》主编米歇尔·布尔托结识，自1985年起《巴黎新刊》发表了维勒贝克处女作诗歌。

　　1991年米歇尔·维勒贝克出版了洛夫克拉夫特的传记《反世界，反生活》，他的文学生涯正式开始，开始接连获得主要法语文学奖。1994年出版的第一部小说《斗争领域的延伸》被导演菲立普·阿瑞搬上银幕，1996年的诗集《战斗的意义》获得了花神奖，随后于1998年出版的作品《基本粒子》被翻译成25种语言，在《基本粒子》里，米歇尔·维勒贝克结合社会时弊，通过对克隆人、旅行团、色情业以及暴力的描写讨论一些颇具争议的主题，如孤独、脱离世界、职业生活的荒谬或性的悲哀，形象化再现几十年的当今社会性爱史。2001年，他在爱尔兰约克郡出版了第三部小说《平台》。《一个岛的可能性》获得2005年法国联盟文学奖，小说同样在2008年被搬上大银幕。对于《一个岛的可能性》，维勒贝克是十分自负的，他曾暗示要是小说没能获得“龚古尔”奖，这会令人非常震惊。结果，预期中的荣誉卡在了喉咙里，作家继续等了5年才拿到这一法语文学最高奖。

　　作为作家，米歇尔·维勒贝克常被视为离经叛道，善于保存并愿意拥有独立思想，他在小说《平台》中就说过：“作为艺术家的特殊痛处：无法真正幸福或不幸福，无法真正感受仇恨、绝望、大喜或爱情。这种美学穿透非常必要，在艺术家和世界之间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维勒贝克的作品涉及众多敏感话题，如宗教、衰老、家庭、社会、消费社会等，他从不放弃以小说的方式找寻社会问题的答案。

　　维勒贝克具有一种天赋，使他清醒地看到现实社会中那些难以启齿的诟病。

　　2002年他由于对宗教的挑衅性言辞而被起诉，最终赢了官司。争议还发生在维勒贝克公开性的“唯利是图”，2005年，为出版《一个岛的可能性》他更换了出版社，传言中“转会费”高达130万欧元，于是他被称为“文学界的齐达内”，恰巧维勒贝克也出生在法国本土之外—— 毛里求斯西南部的留尼旺岛。

　　在获得预期中的龚古尔之后，他的下一个猎物是诺贝尔吗？自负的维勒贝克肯定不会讳言这个野心。

　“我总是试图把诗歌放进小说，但从没真正成功过。”

　　对话

　　就在获得龚古尔奖前不久，米歇尔·维勒贝克接受了《巴黎评论》专访，以下为访谈小部分节选。

　　问：哪些人是你的文学领路人？

　　答：最近我也有疑惑。以前我一直说波德莱尔、尼采、叔本华、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及巴尔扎克对我的影响很大。这都没问题，他们都是我崇敬的人物。我也喜欢其他一些浪漫诗人，比如雨果、维尼、缪塞、聂鲁达、魏尔伦和马拉美，他们的诗作优美，具有令人惊讶的情感张力。但我开始疑惑的是，我像一个孩子那样阅读他们其实并不重要。

　　问：为什么这么说？

　　答：在法国，有两位经典作家是孩子们必读的，儒勒·凡尔纳和大仲马。我更喜欢凡尔纳，而大仲马的历史玩意让我感到厌烦。我喜欢凡尔纳如此细致地描述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令他感兴趣。我也同时被安徒生童话所触动。他们令我困惑。

　　问：还有哪些作家影响了你？

　　答：我还读了许多科幻小说，比如H.P.克拉夫特和 克利弗德·D.西马克,西马克的《城市》是一部杰作。当然还有科恩布鲁思和拉弗蒂。

　　问：你钟情于19世纪的社会学改革家，特别是孔德。

　　答：许多人认为孔德很难读，因为他不断重复自己到了疯狂地步。从医学上看，他当然离精神错乱不远了。据我所知，他是唯一一位自杀的哲学家。他跳入了塞纳河，因为他处于绝望之中。但有人把他捞了起来，他被关进精神病院。他是实证主义之父，实证曾被认为是最高的理性。

　　问：高中毕业之后，你学的专业是农艺，这是什么玩意？你喜欢这个专业吗？

　　答：非常喜欢。事实上，我差点就成了专家。在我那本自传体小说《基本粒子》里就写了这个事情。

　　问：婚姻是什么？

　　答：我认为在宇宙中大多数人相互之间会有尖锐的矛盾，他们彼此相遇，与此同时他们都会成为劳动力大军，然后他们不再与任何人碰面。生活变得如此乏味。结果是，大家开始结婚并拥有个人生活。我能解释的就是这些，我想其实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情。

　　问：所以婚姻就是……

　　答：更孤独的生活。

　　问：你喜欢勒－克莱齐奥吗？他获得了2008年度诺贝尔奖。

　　答：我还没看过他的书。我曾努力去读，但我感到乏味。

　　问：在你看来，你是小说家还是诗人？

　　答：这很难回答。但写小说当然会带来一定影响，你会发现编辑会出版你的诗歌，并非出于施舍的目的。这有点儿尴尬。

　　问：但你把诗都放入了小说。

　　答：我总是试图把诗歌放进小说，但从没真正成功过。

　　问：你现在怎么看你的第一部小说？

　　答：残忍，但是好小说。也正是从这部小说开始，我和《摇滚怪客》杂志建立了长久关系。